日日是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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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苍听了低低的笑，似是笑起自己那份痴昧。蔺无双探过头看他，不明白席间谁说了什么话让好友动容。苍回了他一眼，拿筷子指瓷盘里的食物：“知道这是什么？”
“面点啊。”
蔺无双吃到的果然是一份洒脱。
“不然是什么？”苍不回他，他又问对面的素还真：“素还真知道这是什么？”
“耶~”素贤人这时候才假装刚察觉：“如果素某认得不错，这该是七夕吃的乞巧果子。”
无双听着挺欢喜：“吾从未尝过。这么说今日是七夕？”
七夕未必是约定的日子，可七夕，总让人想起想见的人。
善法天子闷头喝着油炒面，青丝红丝拌上芝麻在碗里纠缠不清，他虽然一直低着头，可还是被苍看见了发乌的眼圈。苍往他碟里夹去块乞巧果：“炸得多漂亮，趁热吃。”
素还真说一大早他就见殷教主在厨房忙里忙外，打听才知道通常教主不轻易下厨，今日要托福他们这群贵客。说贵客有口福，可谁都看见了无名碗里的乞巧果满得犹如一座小山，金灿灿被无名闷头吃着，殷末箫只坐在一旁喝茶。
这种日子，也许是找人的好时机。众人想着纷纷起身告辞。
教主留步，教主不必远送。
无名跑出来，拉了蔺无双的袖子：“前辈，这个送你。”
无双托起手里的小偶人，身披战甲，威猛如虎：“这是何物？”
苍看了扑哧笑出来：“厉害呀，这是果食将军。听说要一口气吃下一斤乞巧果子才能得到的奖励。”
无双更感动了：“他将这么贵重的礼物送吾？”
“你们投缘。放心吧，果食将军该有一对，想必无名自己留了一个。”
蔺无双说回去后一定要把这礼物摆在小桌上给访客看，还说要不来年七夕自己也去吃上一斤乞巧果子，把回礼送还。
善法天子一个人急急走在最前，嫌他们走得慢，总忍不住往地狱岛的方向望。
素还真问：“前辈似有心事？”
善法拧紧眉头叹道：“吾预感今日便能找到他们。”
预感令人发慌。
山路转了一个弯，豁然开朗，露出了整个的天与海。海边有一片光秃秃的嶙峋的山，紧埃在滩上，像落难的船，也像渴望逃回海中的怪兽，死了后身体化成砂，剩下一堆尖尖耸耸的骨还不忘对着浪来的方向遥望。在靠近它的陆地上植着满目的矮矮的松杉，若站在地狱岛上向下望，崖脚下的松涛，奔腾澎湃，犹如海浪来时，激起万丈水涛，银光四溅，霜天峥嵘。
就在这白苍苍的天与海的当中，有个人出现在地狱岛岸边，背着光，他的脸看不分明，只觉得他的一双眼睛，灼灼地注视着来客。
“地狱岛四岛主——鬼伶仃，奉命迎接贵客入岛。”
登上岛，见到四岛主的面目，众人恍然明白为何那个圣阎罗那个问天谴可以闷在岛上一闷就是数百年。
鬼伶仃领众人进入大殿，素还真趁机问：“岛主何以知晓吾等要来？”
四岛主慢吞吞地骄傲道：“是二哥昨晚说的，前一拨刚走，后一拨准到。”
众人一惊。
幽暗肃穆的阎罗大殿上，立着问天谴一人，垂着眼，反剪了手，直挺挺站着。见鬼伶仃领众人前来，他重新抬起头来，简截地问道：“追，还是不追？”
昨晚的时候，圣阎罗原本是不想见客的，尤其是这一批不速之客。可二弟已经把人让进岛中，三弟又盛情款待，他这作大哥的不好显得小气，更不好在四弟面前斤斤计较。
凌沧水一项快人快语，开门见山对圣阎罗言道：“他们要找做面点做好的人，找到我，我就想起了你，想我和杜一苇当年都不是你的对手。这个忙只有你能帮。”
圣阎罗沉着脸不往凌沧水的方向看，可这边问天谴、四非凡人尤其最好奇的鬼伶仃听了那些话都已经迎过头看他，而那边，跟着凌沧水来的谈无欲、翠山行也是翘首以盼，一步莲华简直就要站起来，就等他的一句话。
鬼伶仃悄悄拉问天谴的袖子：二哥，乞巧果子是做什么的？暗器吗？抓犯人的吗？四非凡人听见了，也悄悄的说：唉，是暗器，剧毒，可厉害了。这种暗器一个人呀一次只能选定一个目标，打中了毒会慢慢渗透心脾，让人浑然不觉，毒素却与日俱增，等你发现了，也晚了，你逃都逃不掉，乖乖的只能听那施毒者的话，一辈子都找不到解药。
小伶仃双眼放光，这么厉害！
是呀，这么厉害，可惜你三哥没这好命，到现在也没人来投毒呢。
问天谴皱皱眉拉过鬼伶仃：老三在胡说。
耶？那二哥，你有没有打中过谁？
问天谴不回答，别过脸去，只把手中的人握得更紧。
四非凡人见了更要笑：哎，四弟，怎么就见你关心二哥，大哥和三哥你不问吗？鬼伶仃那里明白他在故意：三哥有想打中的人？是谁？
那四弟的目标又是谁呢？
鬼伶仃仔细地陷入了沉思。问天谴冷冷瞪了四非凡人一眼：四弟不用认真，三哥是在捉弄你。
捉弄人的四非凡人被被捉弄的鬼伶仃怨怨地看着，急忙岔开话题：“四弟你有所不知，这个乞巧果子呀，是要你心中有了明确的目标后才能去做，做出来再想方设法让那个人甘心情愿的吃了才会生效。”说了拿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客人：“那群人恐怕都是心里有了目标，这才来找大哥讨方法的。”
大哥会做乞巧果？
你大哥做这种果子可是天下第一。
连访客都这样说，鬼伶仃更认真起来：“大哥就交他们做吧，小弟也想学呢。”
圣阎罗一口茶差点咽到气嗓里。
凌沧水忍着笑闷声音对老友耳语：有什么不好呢，万一他的目标是你，不是两全其美。
圣阎罗真是不怕被果子甜到，立刻决定大排筵宴，招待宾朋入席，要以一晚传授给一步莲华他多年的手艺。也好让众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大开眼界。
翠山行说阎君你还是省省吧，一晚上时间够不够教他做巧果倒还其次，这位圣尊者的手艺真不是一般与生俱来的差，现在吾还头痛玄宗后厨给他毁成那样回去要怎么交代。明日一早吾们还要动身，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他若能做出一碟能吃的食物，就算黄天厚爱了。
谈无欲轻轻拍拍一步莲华的肩膀：如今有阎君坐镇又有凌前辈协助，大师，你就放手一搏吧。
无论怎样，都不能枉你自己的辛苦。
素还真道：“追。”
肯定要追，不然千里迢迢跑这么老远，岂不是前功尽弃？
可追，也要明明白白的追，在追之前，素某有一问题想请教二岛主。
“素还真请讲。”
“除了一步莲华大师外，其他人……还有谁做了那果子吗？”
却见问天谴淡淡一笑：“难得，他们几乎将地狱岛上全部白糖都用光了。”
素还真行礼致谢：“素某这就动身。”
“是这个答案令素还真动身去追的吗？”
“不。”清香白莲紧了紧手中的拂尘：“无论二岛主给劣者怎样的答案，素某都一定会去追的。”
追上他也要问他相同的问题，那个人纵然不肯好好回答，也一定让他明白——
他瞒不过他。
荒野之上，众人明显感觉到魔气冲天，善法心中一凛，不觉加紧脚步。
“吾是不明白，怎么就连魔界的入口都能给他轻易找到！”
那个一步莲华，那个任性妄为的东西。
苍突然伸手拦住善法。
“你这是做什么？”
“即导师，吾认为吾们还是暂时等在这里就好。”
善法天子诧异地望着苍，以及苍身后的蔺无双和清香白莲。
“过去了，你一直以来对他的放任不都白费了？”
“吾何时放任过他？！”
“莫非即导师放任的从来都是自己的任性？”
“吾……”
“可是若能再等一等，也许回来之后的圣尊者，就不会再让你烦心了。”
善法沉沉垂下头，紧抓住苍的手臂：“吾原来是那么愿意为他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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