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是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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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一进堂屋，谈无欲立刻明白何为追悔莫及。
尽管来客可谓通情达理，尽管他能算天下第一的善心大好人，尽管他保证不会将事情到处宣扬到处讲，尽管他丝毫不存在嘲笑的居心，尽管他看到谈无欲时手里的茶杯只歪了歪却滴水未撒，尽管此时此刻除了他屋里再没有别人……
“爹……咳咳，谈师叔？！”素续缘素小饼干一眼就认出了羞愤欲死的谈无欲，慌忙落了茶杯起身迎上：“呃~师叔，这，爹亲的莲冠……哈，不是，蛮适合您的。就是这身衣服穿着……别说，仔细看看您穿上还挺合身。”
哪里合身？！明明腰上肥出许多！谈无欲铁灰着一张脸视死如归地扬起下巴：“你爹他，病了。让我来代……”
续缘真是好孩子，话不用多说，就明白这是他爹又在欺负师叔。
所以好孩子立刻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雪白的牙齿仿佛在安慰谈无欲：没事，师叔。你顶莲冠一点都不难看。
可这不是难看不难看的问题。
小谈一掌拍在八仙桌上愤愤难平：“你爹他！告诉我说是山下的村人要来问卜求医，说铁定认不出我这个“清香白月”。患得不能是什么疑难杂症，我看他看都一样！结果，哪里一样？！他一点都没告诉我是你要来。”
一句都没提。
若提起了死也不会穿上这身衣服，还顶他的莲冠……给谁看见。
续缘跟着点头，心想爹亲肯定是不能说，真说了今天哪容得他大饱眼福。
“谈无欲莫怪素还真。”六丑轻咳一声，拎个壶从屋外进来，进了屋又倒退出去，站在院子里打量谈无欲。
小谈一脸煞白，站起来又坐下：“你看什么？”
“果然是谈无欲。”六丑含笑莫名，把壶放在桌子上：“其实你偶尔穿白挂素的更仙子。”
我才不愿穿他的衣服！
是是是。六丑和续缘一起点头。
“刚刚确实有村人来访，在续缘来之前就到了。是续缘这孩子怕外人打扰你们休息，亲自给诊的病，这样人才走的。”
谈无欲闻听，低低道：“续缘真是懂事。”
谈无欲闻听，低低道：“续缘真是懂事。”
六丑拿眼角和小续缘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
怎样，你师叔有意思吧~平时家里都靠他了。
是是，续缘早就羡慕爹亲能找个这么好的师弟相伴。
谈无欲哪里知道他们心灵交汇，沉吟半晌：“这么说，你爹不知道你今日要来？”
“嗯。续缘是突然有事要来拜访二老的。”
六丑一口茶险些喷出来，连忙拿袖子掩着，埋怨热茶烫嘴。
谈无欲起身就要回屋去叫素还真。
结果人刚站起来，另一个声音远远地从院外传进来，深沉稳重浑厚有力：“素还真可是在此？”
“呀，大师已经来了？大师快请进，大师在这里~”续缘闻声欢天喜地迎了出去。
“大谁？”谈无欲顿时一阵紧张，慌忙想要进屋回避，却被六丑一把拉住：“无妨无妨，这位修佛不讲八卦。”
修佛的人是佛剑，被素续缘直接领进堂屋。见了清香白月的谈无欲一脸淡然：“素还真，许久不见……你怎么消瘦了许多。”
六丑把脸绷得不能再紧，深吸一口预备替一脸死灰的谈无欲说明。结果他还未开口，屋里出来了清香白莲，一躬到地：“原来是佛剑前辈，劣者有失远迎。”
谈无欲一愣，转头望他的伤。素还真的额头白白净净光洁无比，哪里有什么红肿淤青。
素还真你的伤？
让师弟费心，已经无碍了。然后，是背着众人的一记小眼神，专给谈无欲看见——没事，晚上咱们俩悄悄说。
佛剑来，是有大事通知。
不是江湖的大事，却比江湖大事还麻烦——万圣岩出事了。
“我专程来白云山就是为了通知日月才子，最近居家出门都留点神。”
佛剑是只打狂人不打诳语的人，给他这么一说，不紧张的也紧张起来。
“出了什么事？”
“圣尊者一步莲华，几天前于万圣岩不辞而别。”
“善法天子又和他吵架了？”
佛剑摇摇头，一页书和净琉璃菩萨轮番逼问过，这回确实不是因为善法。
“这……”
“那……”
“魔界那边问了吗？”
“都问过了，那边也不知情。只是袭灭天来高兴得不得了，又说自己成功了。”
“不过圣尊者离家出走也不是第一回了，不要紧吧？”
佛剑再摇头，这次不一样，听说这次一步莲华有备而走，目标很明确……
“耶~既然目的明确，那不是很容易把人找到？”
结果佛剑沉默许久。他的目标，万圣岩死也不肯告诉任何人。
所以才提醒诸位多加谨慎，一旦发现圣尊者踪迹，千万尽快知会万圣岩。
素还真留佛剑吃了早点再走，佛剑说儒门那边约了剑子和他去喝下午茶，再不走恐怕赶不急。谈无欲整备一新正好从房里出来，问续缘要不要留下吃饭。
素续缘一脸腼腆，瞧了瞧等在一旁的佛剑：“大师不熟悉白云山的路，我带大师来的，也要把他送下山才好。”说了又看他爹。
素还真假装不明白：“续缘不可总给佛剑前辈添麻烦，今天大师还有事，让他只送到门口就行，别又给送到家里面。”
佛剑说了声不麻烦，伸手领小脸红扑扑的素续缘走。
走到门口，素还真又追出来：“前辈，忘了问一句，玄宗弦首怎样说？”
不料佛剑面色一沉，低声道：“善法天子特意嘱咐过，不可给苍知道此事。”
苍要是知道了，一步莲华只能跑得更远。
小谈不明白，问正在扒饭的素还真：“苍那么向着圣尊者？”
“也不是向着，是有麻烦一定得帮。而圣尊者又正巧是越帮越麻烦的人，苍也就更爱帮。”说着，夹了块萝卜放进嘴里：“其实我一直就说，应该叫苍“闲首”才对，他闲起来可是能把劣者都比下去的。”
谁能比你闲？
午饭是六丑忙活做的，素还真和谈无欲那时候都在忙着送客人。回来时刚好赶上，跟着就吃了。六丑擦着手进来，谈无欲抬起头问：“三莲跑哪去了？怎么一上午不见他们人？”
六丑这才想起，回过头往院子外张望：“早上村里来人找素还真，我嫌他们吵，就打发去山下买东西，结果不说不问居然现在还没回来。”
素还真不以为然，举着筷子比划：“别担心他们，六丑你也来吃饭吧。估计这几个小子已经在市集把自己喂饱。反正难得下山，让他们多玩玩也好。”
素还真说不要紧，那应该就不用操心。
吃完饭小谈说去收拾厨房，让他们歇歇。
素还真取来棋盘很快在院子里和六丑对上局，没想到此番出师不利，六丑方步步为营，眼见形势一片暗淡，他立刻扯个话题亮出杀手锏。
“这么说，六丑先生那次之后还没去看望过人家啦？”
家指的是魔界，人自然是任沉浮。
六丑眼都没抬，冷笑一声：
“哼哼，素还真你别想转移废人的注意，这一局你输定了。”
“耶~胜败乃咱家常事。劣者怎会在乎一局棋？”
“9之十五。”
“……眼看七夕就快到了。”
六丑手里的棋子一滞，随即又迅速地落下。“素还真，废人今日要将你杀得片甲不留。”
这边手刚举起来，院子外风莲横冲直撞跑了进来，嘴里一劲喊着：“咿呀呀~不得了！”
谈无欲听见吵闹从厨房探出半个身来看，六丑伸手去接迎面奔来的小风莲，素还真趁势双手一翻，一盘棋毫无保留被打翻在地，哗啦啦滚成一片。
“……”
“哎呀，风莲怎么可以如此莽撞，劣者稳赢的一盘棋。糟蹋了，糟蹋了。”
放捶胸顿足的素还真一旁不理，谈无欲拉过风莲问：“怎么回事？火莲和水莲呢？”
“喏~！”风莲抬手一指，院门的方向，水火双莲“吭哧吭哧”抬着一人来长的白布袋晃晃悠悠走进来。
口袋摊在地上，全家人围着看。
风莲手舞足蹈围着众人转，央告家主无论如何也想留下饲养。说可好看了，吃得又少。
素还真把布袋掀开一小角，一眼惊见圣尊者甜美酣睡的模样，慌忙又遮了回去。
谈无欲说了声：咦？
六丑紧跟着接话：“趁还没醒，赶快放生吧。”
风莲还要赖，被素还真一把捉住塞进小谈怀里：“耶~放生多不安全，上下山只一条路，走丢都困难。”说着走进院子，抬头就往山顶方向望：“咱们好久没上去拜望蔺前辈了，这次总算不是空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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